我本是大山深处一棵我擦咧闹不住菇……
我本是大山深处一棵修行千年的我擦咧闹不住菇，现在却在雾霾缭绕的帝都一间小房子里给一位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社会主义好dang员做午饭……
我想我的菇生一定是出现了某些偏差……
一
我叫刘浩，是一只妖精。宅了小一百年下山来散散心。
做妖其实也没有人形容的那么神奇，大家没事的时候就宅在山里睡觉，出事了就凑到山口来看看热闹。
这里面动物类的妖精更好动一些，也为人类所熟知。植物类最宅，至于我，我是菌类……
到了人类社会也并不是完全不能使用法术，只是别被人看见就行了。大家其实也很少使，毕竟我们是勤学苦修学来的法术，要念咒结手印别提多麻烦，不像电视剧里演的，一个眼神一个闪念法术就出去了。
我多想拥有那样的技能啊……
二
因为我现在身边有一个社会主义无神论好青年。
只是无神论就算了，但他还是个纯血，这就有些麻烦了……
三
“浩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罗宏明小狗一样四处嗅了嗅，不解的问。
彼时我们正在操场上踢球，对手里有一个混血，认出了我的身份，朝我丢了个技能过来。
我能吃这哑巴亏？转身拿罗宏明当掩体飞快的结了个手印，技能发出去立竿见影就见那货哎呀一声绊倒在地上。
紧接着罗宏明就闻到了我的味道。
不是什么ABO的味道，你们人类脑洞太大了。
是施法时不自觉释放出来的本体的味道。
我没有答他。罗宏明又凑近了闻了闻，想方设法的形容了一下：“就是那种，森林的味道……还有点像涮锅的味道……不过主要还是森林的味道。”
我慈祥的摸了摸他的头顶：“你出现幻觉了。”
四
罗宏明是我大学的室友。
抛开他不承认世界上有鬼不谈，我们关系还是非常好的。
但是慢慢的我就发现一个很不方便的事情，就是只要我一使用法术，罗宏明就能闻到‘森林的味道’，用六神都盖不住。
说起来，六神真的好伤菇的皮肤啊。
五
又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一个更不方便的事情。
我好像喜欢上罗宏明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我思考了半年，终于决定对他坦白。我说：“明明，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精吗？”
罗宏明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不相信。”
“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啊，都是人瞎编的。浩哥你还信这个？”罗宏明一边玩跑跑卡丁车一边分神白了我一眼。
嗯……连白眼球都白得那么纯净，我爱的人真是完美啊。
“如果说有个妖精直接就站在你面前的话你也不信吗？”想了想我接着问。
罗宏明挠头：“cosplay么？看服装精致不精致吧。”
我：“……”
我：“我说真的妖精。”
好dang员罗宏明大摇其头：“不可能哒。人都成不了精，动物才能活几年？十年寿命够干嘛的，写字都学不会，成精变怪那都不科学。”
我：“……”
你说的这么有道理，要不是我自己就是妖精我都要信了呢。
我说：“明明，其实我就是妖精。”
罗宏明停顿了半秒，我亲眼看见他的卡丁车一个潇洒的过弯，一头扎进河里。
水花不错。
卡丁车闪了三下回到赛道上，明明转过身来高深莫测的上下瞅了我一遍：“你是啥精？磨人的小妖精？”
我整了整衣领，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本是大山深处一棵我擦咧闹不住菇……”
嘭。
罗宏明的卡丁车直接飙进了树洞里。
明明：“……”
我：“真的。”
明明：“我觉得你可能吃了我擦咧闹不住菇。”
六
毫无悬念的以垫底的成绩结束了这一场战局，在战友们的谩骂声中退出房间，明明把椅子转了过来，用唯物主义审视的目光炽热的盯着我：“你怎么证明你是妖精？”
我：“……你想怎么证明？”
明明：“变个法术给我看看？”
我：“这倒不难。”
明明眼睛一亮，伸手一指电脑：“那帮我买辆豪车行不？我想要跑的最快的那个。”
我转过眼去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跑跑卡丁车的界面，斟酌道：“这个……有点困难……”
“嗯……那你给我变碗食堂的卤肉饭来？”明明挠下巴。
我也挠下巴：“能是能，但是最近几十年开始禁用五鬼搬运了……归入律法了算偷窃的。”
明明嘴角抽了抽，伸手一指门口：“那你从冰箱给我拿瓶饮料可以不？”
“这个倒没问题。”我欣然点头，在桌子上拍了两下，朝门口比了个手势。罗宏明看着我的动作忽然仰起头来不解的嗅了嗅：“我好像又闻到森林的味道了。”
“嗯，那是我本体的味道。”
明明惊讶：“我为什么能闻到？”
饮料从冰箱里晃悠悠飘过来，我伸手接了，拉开拉环递给他。明明挑高了一边眉毛接过去上下左右仔细研究了一下，由衷的感慨了一句：“这个戏法牛逼了。”
“……并不是戏法啊……”
罗宏明一仰头灌下去半瓶饮料，满足的舒了口气。
我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问：“这回你信了吗？”
罗宏明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七
“为什么？”我问。
明明拧着眉想了想，歪头：“我也没见有光啊，还有那种布灵布灵的声音。你要是妖精的话，不应该一施法就各种闪光吗？”
我：“……”
我：“那都是电视剧瞎编的。”
罗宏明给了我一个极端不信任的眼神。
我解释：“其实施法是不会有那种特效的……顶多会有一些气流的感觉。”
“那你就是不能发光咯？”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发个光给我看看？”罗宏明立刻眼睛一亮，坐直了等着我给他‘变戏法’。
我：“……”
比了个手势，做了一盏小小的灯火出来，莹然悦动在指尖。
罗宏明长大了嘴，凑过来左右看了又看，还伸出手指摸摸。我把火光摘下来放在他手心里让他拿着玩：“这次信了吧？”
“我勒个去，浩哥这个怎么变出来的……教教我吧！”罗宏明捧着火光一脸智障。
“你做不了，你是人。”
罗宏明把眼睛从火光里拔出来，表情复杂的望了我好半天，斟酌着问了一句：“那你是啥啊……”
“妖啊。”我坦然的回答。
“……那你变个身？”
“唔，这个好办。”我撸袖子，“你想看谁？阿姆？亨利？苍老师？”
明明：“……不，不用了……”
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还是让他承认我和正常的人类‘有一点’不一样了。明明抱着腿在转椅上一脸消化不良的表情：“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因为……我喜欢你。”
罗宏明眼睛瞪得铜铃大。
“干嘛瞪我？”
“你，你……我是男的啊！”罗宏明哀嚎一声一脸逼良为娼的表情护住自己胸口，想了想又反手去护自己屁股。
我抽了抽嘴角：“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罗宏明脸上腾的一红，抬头看天花板：“谁说我喜欢你了。”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的心口，无奈：“我看得见。”
罗宏明脸更红，双手都捂在自己心口上，紧张的瞪我：“你能看见啥？”
“颜色。”我笑了，轻轻点了点他的心口“你看着我的时候，这里是红色的。很好看。”
罗宏明抿着嘴不说话。
我凑过去蹲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在一起好不好？”
“那什么，人妖殊那个途……”
“这会儿承认我是妖了？”
“不承认！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妖精……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解释不通！”
“那你怎么解释我呢？”
“肯定是因为我学艺不精！从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的角度上肯定有办法解释！”
“……行吧，你开心就好。”
九
“那你承认你喜欢我吗？”
“……你都看见了你还问我？”
十
可惜的是，让他承认喜欢我只需要一分钟，让他相信自己的爱人是非人族类愣是花费了一个周的时间。
一个周啊！换算成妖的时间都要小半年了。
不过自从接受了这个设定以后，明明似乎迅速建立起一个崭新的三观，比如立志探究出妖类的存在形式或者钻研一下山海经里的人物设定再或者写出法术的化学方程式什么的。
然而并没有成功。
“那我咬你一口我能成仙吗？”
“……不能，我有毒。”
“要你何用啊——！”罗宏明扔了本子仰天长叹。
十一
光明正大在一起了以后，我也不再掩饰自己施法的动作，有时候明明甚至会主动过来要求‘闻一下森林的味道’。
“很好闻吗？”我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是啊，你不觉得很像火锅里的香菇味吗？”
“……我觉得你可能饿了。”
十二
“可是为什么别人都闻不见呢？”
我坐直了给他解释：“因为你是纯血。”
明明一脸呆萌的望着我。
我：“在你们人类的社会其实隐藏着很多妖精的，人和妖从几千上万年就开始共处了，也因此产生了许多许多混血。只有从没被混过的人才能闻到我们妖族的味道，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罗宏明傻眼，伸手指了指门外正在打游戏的其他舍友：“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哥儿几个都是妖精？”
我摸了摸下巴：“都是混过的，不过混的最近也应该是祖上八九代以上了，非常稀薄而且还不一定是只混过一次，所以串得很厉害。也没留下什么特征。这年头纯血的妖都不太出山了。”
“为啥？”
“沉迷ACG。”
十三
“那浩哥你是不是年龄特别特别特别大了？”
“跟你比的话，可以这么说。”
“你们妖精的岁数都那么大？”
我吐着烟圈一脸沧桑：“是啊，现在管的严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妖口老龄化得很严重啊。”
十四
“那你见过曹操不？”
“……我太姥姥可能见过。”
“嗯……赵匡胤呢？”
“没有……”
“四大美女？”
“据说也就内样，放在现在的眼光看没啥特殊的。我倒是看到过陈圆圆。”
“漂亮吗？”
“隔着帘子看不清……”
“……浩哥你有没有点儿追求啊！”
“你都在追求些什么啊……”
十五
“那神话传说都是真的么？”
“半真半假吧。”
“那你认识什么神仙么？”
“不认识……我们属于两个系统的，平时除非做生意都不来往。”
“你们还做生意呢？！”明明惊讶脸。
“对啊。”
“那你也是做生意的么？”
“我卖蘑菇啊。”
“……”
十六
“浩哥我想去北京。”
“去呗。”
“你陪我去呗？”
“走着。”
十七
在北京呆了两年也算稳定下来了，过年放假，窝在北京的小房子里，架着腿倚坐在床头给家里发微信。
罗宏明凑过来狗狗一样把下巴架在我胳膊上好奇的扒头看：“你们山沟沟里也通网呐？”
“当然啦，建一个信号塔又不难。”
“聊什么呐？”
“聊什么时候带你回家见家长。”
“……”罗宏明脸上一红，同手同脚的爬走了。
我伸手揪住他的皮带：“嘛去？”
罗宏明挣扎了几下挣不开，无奈的回头看我：“浩哥……你认真的吗？”
我严肃脸：“认真啊。咱俩认识七年，在一起四年，为什么还不见家长？按照你们人类的习俗应该早就能见了吧？”
罗宏明乱纠结，盘腿坐下捂肚子：“我紧张……”
我眼皮子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紧张什么啊。”
“我去了你们会不会把我也变成蘑菇？”
“……明明，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十八
过年了还是要抽空回去走一趟，送个礼拜个年什么的。再回来的时候就见罗宏明一脸的空虚寂寞冷，躺在床上嗷嗷待哺状：“浩哥你带啥好吃的回来了吗？我好饿啊……”
我翻了翻兜子，犹豫道：“孟婆汤……喝不喝？”
“……算了……我定个外卖……”
十九
“所以浩哥你和孟婆很熟咯？”罗宏明眼巴巴看着我把一罐子烹饪得像佛跳墙一样精美的汤喝掉。
我想了想：“是挺熟的。”
“那黑白无常呢？”罗宏明来了精神。
我仰着头想了想：“碰过面，没说过话。”
“那你怎么会跟孟婆熟？是大美女？”
“我卖她蘑菇。”
“……”
二十
算算日子，今年在一起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罗宏明已经几乎不会再好奇妖界的事了——是说，他此刻正跟我几个妖族的哥们儿打LOL打得欢脱，甚至还给他们介绍了几个片儿看……
我都睡了一觉了起来看他还在打，屏幕前一双下垂眼放着精光，嘴里窸窸窣窣的骂着街。
揉了揉眉头我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差不多就完了哈……你是人又不是妖，明天还一整天的戏呢，再熬该过劳死了。”
罗宏明朝我摆手：“没事没事，这不还有你呢么，你能眼睁睁看我死？”
我扶额：“那也架不住你这么作啊……”
罗宏明：“诶卧槽卧槽卧槽，诶！”
黑屏了。
罗宏明转过脸来怨念的望着我。
“……都怪我都怪我，不该惹你分心的。”
明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买装备。鼠标咔哒咔哒点了一会儿忽然顿住了，整个人灵魂出窍了一样对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看我，昏暗的灯光下，眼神里有难言的悲伤。
我吓一跳，探身过去绕过他的手臂帮他按了一下回城，然后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浩哥……”
“嗯。”
“如果以后我死了怎么办……”罗宏明一脸绝望。
“……啊？怎么会呢？”玩傻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一天，几十年一百年以后我死了……你怎么办啊……”
是不是要孤独几千年QAQ 还是就忘记我了再找一个人在一起玩QAQ
我就坐在他面前，眼睁睁看着他的心理活动强烈得几乎要实体化直接扑过来揪住我的领子，无奈的笑了，伸手揉揉他凌乱的头毛儿：“不会的。”
“啥？”QAQ
“我和孟婆很熟啊，到时候走个私，不让你喝孟婆汤。等你转世了我再去找你。”
“你和孟婆有那么熟？！这样不算犯什么禁令吗？会不会让你受罚……”
“不要紧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大不了我以后给她蘑菇都打八折。”
“……你们妖界能不能认真一点……”
“认真了还怎么陪你？”
“你要陪着我吗？从小？”
“嗯，想个办法，去跟你做竹马竹马。从出生就认识。一直陪你一百年。”
“浩哥QAQ”
“乖啦。”
一直陪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