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碗孟婆汤》
一个突如其来的脑洞w 灵感源自语c群里李瑶大人~
短打一发完，薛定谔的甜文，不是鬼故事，不要孩怕
我觉得算he，你觉得呢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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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地府职员，因为生前做酒馆生意，酿酒的技术不错，所以被分配去当孟婆。这个职务很稳定，待遇高，工作也清闲，唯一的缺点就是无聊，所以每当遇见有趣的灵魂时，我就会请他们坐下来，给我讲一讲他们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
故事讲完，对饮一碗孟婆汤，铅华洗去，尘缘散尽。
没人记得付汤钱。
他们终究都会忘记，但我会替他们铭记。
第一碗孟婆汤
那男人是个渔夫，背着斗笠，挽着裤脚，手里却提着一只拾掇好了的大公鸡。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走到我面前，跟我打听：“劳驾问一下，石牛镇怎么走？”
我问他：“你去石牛镇做什么？”
他说：“我出来买鸡，迷路回不去了。昨儿晚上梦见他说馋红烧鸡了，回去给他做。”男人说着垂下眼睑笑了笑，眼神中似有说不尽的温柔和失落。
我低头端详了一下他拎着的白花花的鸡肉，抬头提醒他：“你已经死了。”
他愣了一下，好像不太相信，我又补充道：“你看，你变回壮年的样子了，但你其实已年过花甲。这个年纪的时候，你是不是过得最开心？”
人总是这样，死去以后会不知不觉的回到自己曾经最快乐的年纪，阎王说这叫临终关怀，我觉得应该叫终后关怀才对。
不过他发工资，他说什么都对。
那男人终于相信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愣了半天，才说：“难怪拐杖掉了还能一口气走这么远，敢情是死了啊……”想了想又来问我，“你是谁？”
“我是孟婆。”我眯起眼睛，尽量露出一个足够诚恳的职业微笑。
他瞪大了双眼，似乎更惊讶了。
可是被分配到这个岗位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好在桌上的汤锅能证明我的身份，男人内心挣扎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一拉板凳坐下来，把拎着的鸡撂到桌上，似乎已经认命了：“得，这鸡也没人吃了，送你熬汤吧。”
我收了他的鸡。
但是死人的人情不能欠，欠了没法还的。所以我问他：“你有什么心愿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完成。”
他想了想，问我：“你知不知道，王大锤……什么时候才能活过来？他是石牛镇的，是个小妖怪，变成石牛了。”
我给他翻了翻生死簿，有些为难的告诉他：“他是妖，五百年以后才能复活，再过千年才会死。你要等他么？”
“我可以等他么？我不想独自度过没有他的人生。”男人看了看桌上的鸡，又看了看我，眼中含着些祈求。
我想了想，说：“要不你去问问阎王缺不缺临时工？”
于是，这个男人成了我的同事，专门负责勾魂，官职不大，破事挺多，俗称死神。
我和他共事了一千五百年。
第一千五百年上，我桌上的孟婆汤头一次换了口味，黄泉路上，红烧鸡的味道百里飘香。
他终于等来了他的小妖怪，用我的锅亲手炖了他馋了一千多年的原汁原味的红烧鸡，才送他入了轮回。
后来，死神过来向我辞行，说他可以回人世了，并且因为业绩良好，能破格在每次回阴间的时候都恢复之前所有记忆，只用在做人的时候忘记一切就行了。
我说这样挺好，不过你俩缘分淡薄，想要求个好结局，还得加把劲。
他说放心吧，然后就走了。
直到七十多年后才回来。
第二碗孟婆汤
他回来了。
没再穿着那身乌漆抹黑的工作服，以至于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他。
也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淳朴了，一袭墨绿长衫，白纱外罩，摇着一把折扇，要多翩翩有多翩翩。
乍见故友的喜悦没有冲昏我的头脑，我问他：“你和你的小妖怪怎么样了？”
他把扇子一收，悔恨万分的说：“我遇见他了，还差点和他结为有缘人，可惜错过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那个小留欢的缘技能实在是太惊悚了！用这样的招式称霸武林，名留青史，我俩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说着，气闷不已的端起桌上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第三碗孟婆汤
他又是一个人回来了。
披着个黑纱斗篷，行色匆匆的样子，坐到我的摊前，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斟了一碗汤，拿在手里晾着。
“这次怎么样？”
他瞅着汤碗半天没说话。
“又失败了？”我问。
“异地，他在月球上，想说句贴心话都难。”说完，愁眉苦脸的把汤喝下。
第四碗孟婆汤
男人这次在人间呆得挺久，我都快把他忘了才见他回来。而且还在人世间沾上了烟瘾，叼着个长烟斗吞云吐雾的走过来，看走路那个得瑟劲儿就能猜出来他这一世过得有多顺心。
我瞅着他头上戴的黑布巾帽子和脖子上挂的口水兜，尽量不把鄙视的神色流露出来。
这次没等我问，他就先开口了：“没想到竟然是他先找到的我，这一次总算是没错过。”
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替他开心，从汤锅里捞了两块鸡肉给他盛在碗里。
他拿筷子戳了两下鸡肉，有些嫌弃的推开碗问我：“他不爱吃清淡口儿的。你这儿有桂花酒吗？”
我想把碗扣在他脸上。
我说：“没有。”
他说：“那可惜了，将就喝吧。”
我问他：“你的小妖怪也快要死了？”
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笃定地点点头：“我们约好了同生共死，他会跟过来的，我等等他。诶，白元芳！这里！”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果然，一个紫发带的白衣少侠风风火火的跑来，一把扑进他怀里：“狄仁杰！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男人满眼都是宠溺，把他的小妖怪抱了个满怀，爱了一辈子都爱不够似的腻歪了半天，才一起分着喝完了一碗孟婆汤。
他一半，他一半。
临走时，男人回过头来语重心长的说，下次把汤多准备几种口味，两千多年一点创新都没有，难怪一直都升不了迁。
我把空碗扣在了他脸上。
第五碗孟婆汤
我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他的小妖怪先到。
小妖怪其实长得很白净，一点都不妖媚，一身朱红纱衣，衬得人清秀挺拔，手里捏着一张侠考证书。
我给他盛了一碗汤，出于好奇，我请他给我讲讲他一生中最有意思，最不想忘记的事。
他看起来有些为难，想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他说他讲不出。
我好心指了指他手里拿着的证书，给他解释：“你已经回到了潜意识里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这段时间里，你遇见了谁？”
他愣了更长一段时间，又摇了摇头，神色很哀伤。
他说，岳师兄待他不薄，在苍穹派的那段时间，的确是他人生中唯一快乐的日子。可惜他负了那人，害他家破人亡。他想补偿他，可是自己却因为祭剑而死，再也没机会了。
我大概知道他口中的岳师兄是谁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我认识他，我也见过你。你二人有生生世世斩不断的缘分，所以放心去吧，欠他的债，来世再偿。”
第六碗孟婆汤
没过几年，他就回来了。
一袭月白长衫，和红衣小妖怪差不多大的年纪，只是脸色寒如冰霜，仿佛是我欠了他一千多年的汤钱一样。
“怎么回事？”我问他。
“出了点意外。”他回答，“上次我和小白喝的汤量可能不够，我在二十出头的时候，记起了前世。”
我说：“……”
他说：“可能也是因为此节，阎哥才没让我和他有个善终。”
我说：“活该，叫你秀恩爱。”
他说：“……”
我说：“这次要不要喝两碗？以防不测？”
“不了。”他面有菜色，“我怕我找不到他。”
第七碗孟婆汤
之后的几世里，我总是看见他两人前后脚出现，身份也千差万别。我见他们当过皇帝也盗过墓，当过帮主还当过兵，可是每次都是成双成对的回来。
就在我以为他欠他的债用别的方式偿还完了的时候，小妖怪却只隔了不到三十年便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小警员的制服，看徽章像是刚入伍。年纪也不大，身板都还没长开，警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我很奇怪，开口问他：“你死的时候多大？”
他有些惊讶，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笑了笑：“二十九。”
“你穿这身儿的时候多大？”我又指着衣服问他。
他推了推眼镜，回忆了一会儿，说：“二十四，刚从警校毕业。”
我觉得这么问不太好，可是实在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死的？”
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停了好半天才低声说：“被人……背叛。”
我明白了。
“这是你前世里欠他的债，注定要还。别怪他，他也不想。”我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
小妖怪性情变化挺大，也不记得从前的任何事了。
可是只因为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便立刻原谅了他。
第八碗孟婆汤
小妖怪前脚刚走，男人后脚就到了。
手指间夹着一支烟，还顺手递给我一支。
递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我忘了，你不抽烟。”
我给他端了一碗汤，陪他坐了一会儿：“别难过，一人一次，扯平了。”
他闷不做声的抽了会儿烟，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来给我看：“这个男人来过了么？”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像是个黑手党。我说：“没有，可能正在排队办手续，他又不像你，能走员工通道。”
“那就好，一会儿他来了的时候，你记得给他汤里放半斤泻药。”
我：“……”
第九碗孟婆汤
小妖怪又回来了。
相比于惊讶他出现时未成年的身形，我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有影子。
阳寿未尽。
“你是自杀死的？”
他坐在对他现在来说显得略高的板凳上晃了晃脚，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为什么？他怎么对不起你了？”
小妖怪惊讶的抬头望了我一眼。
我差点忘了，从前的事，他一点都不记得。
小妖怪没型没款的盘腿坐在板凳上，托着腮东张西望。他告诉我，他暗恋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近十年，但从未袒露过心声。哥哥是个很正直的人，他怕他知道了会嫌弃，所以为图掩饰交了一个女朋友。
然后哥哥爱上了他的女朋友。
我说：“……这道题，有些超纲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所以我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我放了一把火，轰的一声，所有人都死了。除了林萧……还有哥哥。”
“……”
“没有我夹在中间，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快乐。”
我犹豫了一会儿，对他说：“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也许吧，管他呢。”小妖怪朝我笑了笑，眼角微微下垂着，嘴角也微微下垂着。
我说：“但你阳寿未尽，不能转世，要一直在阴间呆足你一生的寿数才能走。”
他很好说话：“也行。”
于是，小妖怪留了下来，在我身边打下手。
直到四十几年后，他故事里的那个人出现。
男人最开心的年龄看去也不过二十出头，三伏天里却围着一条长长的毛线围巾，厚重的墨绿色显得很温暖，和他那身短袖短裤配在一起要多不搭有多不搭。
小妖怪也看到他过来，眼眸中似有星火点亮，放下汤勺高兴的招了招手，手扬到一半又被男人冰冷的眼神冻了回去。
男人看上去很生气，又不像前几世那样外向，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从始至终，从第一世开始到现在，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别人。我只爱你。唯一且永恒。”
小妖怪呆住了。
我说：“诶汤，汤要沸了！”
第十碗孟婆汤
男人不得不继续进入轮回，可小妖怪还要再被扣两年。
后来，小妖怪每天都心神不宁的熬日子，从前的耐心全都随着男人那一句话飞走不见，左等右等把他的两年阳寿耗完才心急火燎的跟了去。
“等一下，喝了汤再走！”我追出来喊他。
“哦谢谢。”他又折回来，端过碗去一饮而尽，擦擦嘴跑过了桥。
奈何桥边，彼岸花开得正旺。
我端上新的孟婆汤，等待着下一缕亡魂来诉衷肠。
何必着急呢，差两岁岂不是刚刚好。
走得快走得慢，一样赶得上地老天荒。
后来，我寂寞了很久很久，久到实在按捺不住，借来生死簿来，看男人和他的小妖怪这一世被写成什么样。
书上说，他们两人在十八九岁最美好的年纪里在一所大学相遇，然后相伴相知相守一辈子，想分开都没分开过，最后双双寿终正寝，含笑而终。
原来又黏糊到一起去了啊。我笑着摇了摇头，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
百年后的一天，我正在擦桌子。
一抬头，就看到两个青葱少年，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背，趿拉着拖鞋，笑着闹着一路走来，身后是遍地花香。
